城乡规划师|生态保护红线的故事——那些人的血与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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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，我是一个局外人，但是认识五个以上做生态保护红线评估调整的，跟两三个还算熟。我国有2856个县级行政单元。所以讲的大概是寥寥几个人带着34个省，折腾2856个县市区的故事吧。
但是不编段子、不涉及细节的情况下，红线的故事其实非常贫瘠。这么贫瘠却折腾了这么多人这么多次，还是挺不可思议的。这个过程中体系纵向的沟通壁垒也是很重很重的一把刀——上对下的不信任，下对上的不理解。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永远有壁。
1. 螺丝钉的生命是十分价贱的
对底层一线人员来说，规划最忌讳的是折腾和浪费。但是对整个系统来说，最可浪费的恰恰是所有螺丝钉一样的“规划师”。螺丝钉的生命是十分价贱的。我会写生态保护红线的故事，这个过程中金字塔顶层设计大佬顿悟了好几遍，如果顿悟次数=N的话，那么红线折腾次数大约是20N。精英政治金字塔的好处是，顶层设计搞好了，所有的螺丝钉只需要负责执行，系统是十分高效的。反之，亦然。
他们到底在纠结什么?想不清楚的是什么?来回撕扯的是什么?
2. 什么需要保护?
实在是一个深刻的哲学命题
(1)信任：充分信任生态环境系统
可以看到一开始自然资源系统从生态环境那里接棒，已经有了一套现成的东西在这里，很可能认为那是并不一定还要批判、思考、重构的。直接采用生态环境系统原有的生态保护红线的规则以及结果。规模保持不降低，布局基本一致。
(2)理解：什么需要保护?理解与思考的过程是非常缓慢与琐碎的，一点点加，一点点减。每调整一点点细节，就会让红线重来。重要的需要保护：保护已经产生重要作用的部分。脆弱的需要保护：保护因为脆弱必须让这里保持或者选择生态功能的部分。一直以来保护的东西不能丢了：各个部门该保护的生态类型的东西。纳入保护的范围内，什么需要调出?一公顷、十五亩、十亩、五亩。都是琐碎的小细节。
这个反复磋磨的过程的主要组成部分，不是顶层设计突然顿悟了什么来了场大改，而正是什么需要保护和什么可以调出的小细节在其中反复纠结。
(3)替代：以新的省级双评价替代双评价的生态保护重要性评价，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辅助划定生态保护红线。不知道是专家们没表达清楚还是省级双评价做的太鸡飞狗跳，反正生态保护红线把极重要区纳入的时间点非常晚。不过大家还是终于等到了(虽然心情上一点都不想要任何新的幺蛾子)，一平方公里以上的省级双评价确定的生态保护极重要区，被纳入生态保护红线。
所以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的故事，还真可以编成段子。顺便吐槽一下，原来生态环境的顶层设计还比较专业，但是实际各个省做出来的东西真的出尘绝艳，细节按下不表。
3. 谁来保护什么?
主要是自然资源系统和林草系统对话失灵与其说对话失灵……不如说对话失踪
(1)自然保护地比普通红线高级
将自然保护地完整纳入红线，规则绕道，是自然资源对林业部门显而易见的尊重。然而由此带来的冲突无法解决，规则无法普适，都被阶段性的忽略了。
甚至于生态保护红线的管控规则的示意，竟然在韦恩图里给自然保护地来了个专门的圈。中途自然保护地又出现了把风景名胜区单列不纳入的小插曲。
(2)自然保护地和普通红线一视同仁有效的对话竟然发生了，是直到2021年4月19日第六期视频会议才看到的，有点感人。
4. 进化的路上，不能不思考，也不能在意面子
(1)多思考，少杀人
从只要一个层，“进化”到需要两个本、一套库。都是非常琐碎和磨损螺丝钉们的重要细节。更何况这俩本一库要一直改一直改一直改……
整个系统的“大脑”多思考，真的可以少磨损不少螺丝钉。
(2)系统性的思考，需要多思考未来
所以应该怎么去摸清楚一件新的事情该怎么做?
曾经怎么做过。未来怎么管理。今天怎么行动。以史为镜，以他人为戒，历史的趋势可以部分得指导当下;以哲为思，对未来的设想可以全然引领当下。不能拒绝思考未来。
(3)拼命感知与调查，明目张胆的打架
只有打得够激烈够公开，大家才知道“大脑”们为了少杀人真的尽力了。私底下打得超级欢快，打完了你出一个文我出一个文，算是咋回事呢?
扩大讨论范围，拼命的感知与调查，摸清楚冲突的本质，拿证据说话。关于退耕还林，正是近期林草出了文，耕地方面自然资源出了东西，就很无语。地该给林还是给耕，确实不是顶层光吵架就能吵明白的?分明不是一个单纯的“地”的问题，而是非常综合的社会问题。一方面，需要专家多出来走走也需要“大脑”们多走出来看看，多把其它部门拉进来一起吵，没准越吵越清晰;另一方面，需要结合基层的详细调查把人要来哪里去哪里的意愿搞清楚。然后再像模拟法庭一样，拿着证据坐下来有来有往的好好吵。
退耕还林是农民抛弃生产资料进城的故事，进城之后，为了老人和小孩能活，为了自己能活，外出务工的年轻农村父母就被永远固定在了务工的旅途上。乡村振兴想讲一个相反的故事，也可能是力有所不逮的。乡村是他们很难回得去的家。
明目张胆的打架。所有的我们真的挺希望你们打架的，顶层对话打架打得明明白白，底下的人做事才能清清楚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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